美国提出激进气候目标却先关大核电站

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中部海岸，距离加州洛杉矶以北200公里。该核电站的两个反应堆位于太平洋海岸和埃默里德山（Emerald hills）之间。加州仅存的这个核电站供应近9%的电力，占清洁能源供应的15%。尽管加州定下了激进的气候目标，全美都将努力在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仍将在2025年关闭。斯坦福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专家们发布了一份新报告指出，关闭该核电站弊大于利。

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于1985年建成并网，自投入使用以来，从未发生事故，但围绕着核电站的争论却从未停止。该核电站附近就是几个大断层带，当地人一直担心地震可能引发核灾难。2011年日本福岛核电站发生熔毁事故后，美国核管理委员会(NRC)就要求对下属核电站进行洪水和地震风险评估。迪亚布洛峡谷的评估结果是安全。

尽管如此，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2018年还是批准了太平洋煤电公司以及环境和劳工组织要求关闭核电站的提议。其中，太平洋煤电公司是加州最大的公共事业企业，也是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的运营商。该公司认为，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日渐兴起，地方政府可以通过“社会选择整合”来决定如何获取电力，对核能的需求就会随之减少。

从那时起，发生了三件大事。首先是加州在2018年通过了SB100法案，预计在2045年之前实现100%清洁发电。其次，据古气候学家测算，加州西南部正遭逢1200年来的第二大干旱。整个西南地区的水库将濒临干涸，水力发电受限。2020年，加州只有11%的电量来自水力发电，比2019年下降44%（如图）。而包括核能在内的清洁能源发电量占总发电量的51%，低于2019年的57%。第三，2020年8月的高温导致空调需求电量超过了供应，引发全州轮流停电。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正忙于应付日益增长的电力需求。近期，监管机构要求公共事业单位尽可能收购可再生能源和电池能源储备，以应对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关闭后造成的电力空缺状况。

这三件大事促使研究人员开始思索，该核电站怎样才能改变加州未来能源状况。研究人员发现，如果该核电站的运营期限能够比美国核管理委员会(NRC)目前颁发的运营许可证多10年，也就是运营到2035年，不仅能减少排放、增强电网，还能为加州节省26亿美元。研究表明，如果该核电站继续运营，与2017年相比，发电导致的碳排放每年将减少11%。核能供电稳定持续，不像风能和太阳能会受天气影响。

此外，研究人员还表示，核电站除了可以发电以外，还能生产氢气并为海水淡化厂提供动力，解决水资源短缺问题，进而使加州电力部门更加绿色环保。研究报告的作者之一、麻省理工学院的核科学家雅格布?布昂乔诺（Jacopo Buongiorno）表示，在追求净零排放的目标时，不能对既有的技术解决方案花冤枉钱，“除此之外的才是最好的策略。”

证明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的价值是一回事，阻止核电站关闭又是另一回事。一项旨在保护海洋生态环境的法律要求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更换用于冷却核反应堆的取水系统，新系统将减少93%的取水流量。该法律还要求太平洋煤电公司重启2018年协议并且重新对核电站授权，这将是一项繁复的工作，要么，就将核电站出售给别家公共事业企业。

有关迪亚布洛峡谷核电站的争论反映了近来对核能的重新认知。美国核学会主席史蒂夫·内斯比特（Steve Nesbit）表示，21世纪发生的三件大事阻碍了美国核能发展。水力压裂发电兴起，2007-2008年的金融危机减少了对电力的需求，日本福岛核事故给政客的巨大阴影。核电站获得的资格授权遭拖延，预算严重超支，然而有证据表明，如果关闭核电站，所造成的电力供应空缺就问题要由污染严重的化石燃料来弥补。

在核电站关闭的时候，核电获得的关注却在增加。环保组织长期以来对核能持怀疑态度，一方面是因为核能会产生有毒废弃物，另一方面或许是出于对核武器的反对心理。要打造“先进的核能案例”环保能源集团（Good Energy Collective）的创始人杰西卡?洛夫林(Jessica Lovering)表示，如今的气候活动分子更加求真务实，他们关注的是核能减少碳排放的问题，她还提到了日出运动组织，这些人未必真地支持核能，却同样反对关闭核电站。

美国近20%的电力来自核能，占清洁能源发电的一半。生态美国（Eco America）的一项调查显示，2020年，美国有56%的民主党人支持核能，高于2018年的37%。内斯比特说：“现在的年轻人对核能的看法可能与父母和祖父母辈不同，因为上一辈人大多是在冷战时期长大的。”

政策也在慢慢跟上。支持核能的组织指出，在州或联邦的气候目标中使用“清洁电能”或“零碳”等字眼，实际上指的是核能，而非清洁能源。美国拜登政府的能源部长詹妮弗·格兰霍姆(Jennifer Granholm)在格拉斯哥全球气候大会上表示，核能是电网脱碳的“必要工具”。对于煤炭发电厂转型为核能发电厂的潜力，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比尔?盖茨创立的泰拉能源公司(Terra Power)宣布，将在怀俄明州一座即将关闭的燃煤电厂所在地建造一座核反应堆，当时，能源部长格兰霍姆、怀俄明州共和党州长和该州资深参议员都在场，联邦政府也为该项目提供了高达8000万美元的补贴。

然而，核能仍然面临许多障碍。有专家表示，最大的问题就是建造一座核电站的成本高昂，但泰拉能源公司或许能用新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包括加州在内的许多州实际上都禁止新建核反应堆，除非放射性废料能够得到永久处置。几十年来，联邦政府一直试图在内华达南部的丝卡山(Yucca Mountain)建立一个核废料仓库，但当地政客强烈反对，不希望这些废料埋在他们的后花园。

迪亚布洛的第一座反应堆许可证将在2024年到期。研究报告的作者希望加州政府能在此之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斯坦福大学的Ejeong Baik说：“环境变了，迪亚布洛提供的是机会。”加州能抓紧信这个机会吗？